梁青娥话说完,便径直往篱笆旁,把沾着灰土的馒头捡了起来。
她随意拍了拍上面沾的灰尘,回身递给离得最近的一个妇人,温声道:“大毛妮她娘和面的时候,放了点红枣舂的渣粉,大庆家的,你尝尝,是不是带点枣香味。”
陈秋莲早先筹备甜汤生意时,买了好些干红枣,因着那场大雨,生意只做了两天,家里还余下好些红枣。
她也不怕麻烦,这几日只要她做饭,就想着法子,把红枣要么舂成粉蒸馒头,要么煮水熬稀饭。
大庆家的闻了闻,又尝了尝,眼睛顿时一亮,惊讶道:“真的有股子枣香。”
她把馒头分给其他村民,大家细细尝一回后,都暗暗点头。
梁婆子没说谎,这馒头做的时候,确实加了红枣粉渣,许是加的不多,枣香味吃着极淡。
众人吃完,目光齐刷刷落在任氏紧握的手上。
任氏咽了咽口水,连忙把手藏到身后。
见她这般反应,众人心里就都明白了。
任氏被大家盯得心里发怵,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。
余光瞥见村长脸色倏地阴沉下来,她极不甘愿朝二狗子嘟囔了句:“算我错怪你了,行了吧。”
见村长脸上更加难看,她方略略端正神色,伸手触触二狗子的头发,悻悻道:“你这傻孩子,早点把话说清楚,娘能会冤枉你吗,娘给你道个歉,往后再不如此了。”
二狗子垂下头,恰好掩住了眼中的嫌恶和冷意。
四壮走过来,摸摸二狗子脸上的伤,小胖脸皱成了一团:“你咋样,脸还疼不。”
任氏:“………”
这破孩子能不能有点眼色,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。
任氏斜眼看着四壮,忽然想到什么,眼珠子一转。
扯着嗓子就喊道:“就算这钱粮不是二狗子偷拿家里的,那他娘在底下,每日里辛苦帮四壮他阿爷做饭,这不是平白占我们家便宜吗。”
众村民:“………”
真是小刀拉屁股,他们今儿算是开了眼了,众村民面面相觑,一时槽多无口。
“咋地,你的意思是梅氏搁底下给我那老兄弟做饭食,这上面的人,还得给你们一份工钱是不是。”村长冷声道。
任氏眼睛一亮,虽说她说这话,只是为着恶心恶心这多事的梁婆子,若林家真愿意给工钱,她拿着也不亏心。
梅氏活着是卢家人,死了自然还是卢家人,她拿自家人挣得工钱,谁又能说啥。
村长当即啐道:“你既眼馋这份活计,你自个亲自上吧,我那一辈老兄弟下世的可不少,你勤谨些,说不得能挣回几座金山银山。”
任氏:“………”
这死老头子说话咋恁难听,她说啥了,这老头子红口白牙就要咒她早点下世。
“把铜子还给二狗子,那是人四壮给二狗子的,是给梅氏准备烧祭用的,你拿着,不嫌烫手啊。”
村长厉声发话,任氏不敢不从,在众村民的帮腔指责声中,她方不甘不愿,把铜子给回二狗子。
二狗子握着铜子,“扑通”跪在梁青娥脚边,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。
梁青娥反应过来,忙一把把他拉起来,幸而地面还未完全晾晒干硬,二狗子脑袋瓜上,只是略红了一些。
“林家阿奶,等我明儿给娘烧纸,一定告诉她,让她好好给林阿爷做饭吃。”
梁青娥闻言,顿时哭笑不得。
她摸摸二狗子脏兮兮的头发,温声道:“你林阿爷会做饭呢,让你娘照顾好自个就成,你也要保重好自己,你娘以后的祭祀,可全指着你和你大哥了。”
孩子太瘦弱了,要是心里再没个牵念寄托,梁青娥都怕他撑不到长大,就倒下了。
围观村民们见事情有了分晓,一个个安慰二狗子几句,就都散了。
村长见二狗子一身伤痕,暗叹口气,又狠狠警告任氏几句,就走了。
梁青娥见二狗子胳膊腿上淤青痕迹明显,上衫的袖子还扯掉了一只,裤腿更是短了一截还多……
鞋子就更不用说了,是拿麦草胡乱编的草鞋。
说句难听话,就是流浪的小乞儿,也就这个埋汰样儿了。
偏偏这孩子有家还有爹,梁青娥叹一口气,趁任氏不注意,低声冲二狗子说了几句什么,带上四壮,也走了。
任氏见村人们转眼散了干净,恨恨瞪一眼去捡拾衣袖的二狗子,见卢元旺还蹲在篱笆旁。
当即破口大骂:“我这是造了哪辈子孽,好好的寡不守,来给人做后娘,可怜我掏心掏肺为这个家,到头来竟被一村子人合着伙指着鼻子骂。”
卢元旺呐呐安慰:“你莫要这么说,你的好,我都瞧在眼里,等咱们再生一个娃儿,孩子们许就懂事了。”
“生生生,生你个大头鬼,这个家我还得看你俩儿子的脸色,我再生个小的,也看他们脸色不成。”
“那不能,他哥俩要是敢给你们脸色瞧,瞅我不大耳刮子抽他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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