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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时怀猛地抬起头,眼中满是惊怒与不甘,声音陡然拔高,打破了会议室的压抑沉默,“那部分代码的修改完全是按照您的指示进行的!当时您亲口说过,要对算法模块做性能优化,提升响应速度,我是照做而已!我……我有邮件记录作为证据!”

“邮件?”

王建国眉头一皱,随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般的神情,接着却又轻轻摇头,语气轻描淡写,“什么邮件?我什么时候发过这种邮件?我不记得有这回事啊。你确定不是你自己理解错了?”

沈时怀浑身一僵,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。

他的呼吸瞬间停滞,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回那天下午的场景——王总确实在办公室门口叫住他,说要调整算法优先级,语气急促,神情严肃。

可当时周围人来人往,王总没有进办公室,只是站在走廊边随口交代了几句,根本没有留下任何书面或邮件记录。

“王总……”他艰难地开口,声音有些发涩,“您当时是亲口对我说的,就在研发部走廊那边……您说‘把那个算法优化一下,别拖慢主进程’……我还记得原话……”

“沈时怀!”

王建国粗暴地打断他,声音如雷炸响,震得人耳膜生疼,“别跟我这儿绕弯子!什么口头交代,什么记忆原话,这些都不重要!我现在只看结果!结果就是——程序崩了!公司赔钱了!而你是主程,技术负责人,这锅你背定了!”

他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沈时怀心上。

会议室里其余人全都低着头,有的假装翻看资料,有的盯着桌面一动不动,谁也不敢抬眼,谁也不敢发声。

空气凝固得如同水泥,沉重得让人窒息。

谁心里都清楚,这个项目原本是沈时怀一手带起来的,技术架构也是他独立设计的。

可自从上个月,王建国突然对这个项目的商业前景表现出异常兴趣后,一切都变了。

如今系统一出问题,立刻就成了清除技术骨干、吞并项目主导权的绝佳借口——而沈时怀,不过是被精心挑选出来的替罪羊。

“按照公司最新修订的《技术研发责任管理条例》第五条,因重大技术过失造成公司经济损失的,相关责任人需承担相应赔偿责任。”

王建国冷冷说着,从西装内袋抽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协议文件,纸张洁白,边角齐整,显然是早有预谋。

“总共十五万,分为十八期偿还,每月付八千三,利息按年化五点八计算。”

他将协议推到沈时怀面前,语气不容置疑,“签字吧。这是规定,谁都不能例外。”

沈时怀死死盯着那张纸,瞳孔微微颤动。

协议上的“赔偿金额”四个字像刀子一样刻进他的视线里。

十五万——那是他不吃不喝,辛辛苦苦在这家公司干满两年才能挣到的全部收入。

是他省吃俭用、放弃所有社交娱乐换来的血汗钱。

“王总……”他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,带着一丝哽咽和绝望,“我真的没有私自改动代码……我真的是按您说的做的……我没有……”

“签字。”

王建国不再多言,直接将一支黑色金属签字笔塞进他颤抖的手中。

笔身冰冷,像铁条一样压在他掌心,沉重得几乎握不住。

会议室的灯光惨白,照得沈时怀的脸毫无血色。

“这是最后通知。不签,就法庭见。”

笔握在手里,沈时怀的手抖得像风里的叶子,指尖冰凉,仿佛被冷气从骨缝里一点点渗入。

每一根神经都在紧绷,掌心早已沁出细密的汗珠,湿润的触感让笔杆几乎要滑落。

他死死攥住,生怕这最后一丝尊严也从指缝中溜走。

他想起刚毕业时的那股冲劲,那种怀揣梦想、恨不得一夜写出完美程序的热血;

想起无数个熬夜敲代码的夜晚,办公室的灯总是亮到凌晨,泡面的热气氤氲在电脑屏幕前,键盘敲击声像心跳一样执着;

想起自己对编程的热爱,曾以为这行当能让自己站上巅峰,能靠一行行代码改变世界。

可现在呢?

现实像一记冰冷的耳光,抽得他脸疼,心更疼。

他曾以为自己是公司的中坚力量,是团队的骨干,结果一句话,就被扫地出门。

曾经的付出、心血、忠诚,在一张薄薄的解约协议面前,轻如尘埃。

最后,他还是低头,在协议上,一笔一划,写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
每一笔都像是在心上刻下伤痕,缓慢而沉重。

“沈”字起笔颤抖,“时”字中途停顿了一下,仿佛在挣扎,“怀”字终于落定,像一块石头沉入深潭,激起无声的涟漪。

走出公司大楼时,沈时怀觉得脑袋发晕,脚底发虚,仿佛踩在棉花上。

阳光刺眼,楼宇高耸,玻璃幕墙反射着冷光,照得他眼睛生疼。

他下意识扶了扶墙,才没让自己摔倒。

他肩上挎着个旧背包,帆布已经磨得发白,边角还裂了一道口子,用粗线勉强缝住。

里面就塞了几样从工位收拾出来的小东西:一个用了五年的保温杯,一张和同事的合影,几本技术书籍,还有那支公司发的定制钢笔。

这些琐碎的物件,竟是他五年职业生涯留下的全部。

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,他眯着眼打量街上匆匆来去的人群,形形色色的身影擦肩而过,没有人停下,没有人多看一眼。

有人笑着打电话,有人低头刷手机,有人提着咖啡快步前行。

而他,像个外人,站在热闹之外,像一帧被遗落的旧画面,格格不入。

卡里只剩不到一万块,账户余额像被抽干的水池,干涸得令人心慌。

外面还欠着十五万——房租、贷款、信用卡、借朋友的钱,一笔笔压在心头,像巨石堆叠。

这日子该怎么过?

明天吃什么?

下个月住哪里?

这些现实的问题,像毒蛇一样缠上他的脖子,越收越紧。

他在街上乱走,漫无目的,脚步沉重,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泥潭里。

脑子像一团乱麻,理不出头绪,翻来覆去只有两个字:失败。

他不断回想离职那天主管说的话,冷淡得像在谈论天气:“公司调整,没办法,你理解一下。”

理解?

他怎么理解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