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段时间,我连饭都顾不上吃,女朋友也跟我分手了。”
他说着,嗓音不自觉地提高了,“现在我离职了,这东西属于我个人的成果,我当然有权带走。”
他顿了顿,眼神变得坚定,一字一顿地补上:“那是我的心血,我不可能交给别人。”
沈时怀攥着手机,声音有点发抖,语气却一点没软。
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掌心沁出冷汗,可他没有退缩。
他知道,一旦松口,就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。
那套代码,不只是他的技术成果,更是他两年来的尊严和希望。
他不能交,也绝不会交。
“沈时怀,别不识抬举!”
王建国一下子翻了脸,声音骤然变得尖锐而阴冷,先前的温和荡然无存。
电话那头的呼吸变得粗重,显然已动了真怒,“你以为走出了公司门,就能把代码卷走?我告诉你,那都是公司的财产!你用的是公司的资源,享受的是公司的平台,项目立项也是在公司名下!”
“我自己在家用私人的电脑写的那部分,从来就没传到公司系统里。”
沈时怀稳了稳情绪,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。
他不能被对方激怒,不能失去理智。
他必须讲清楚事实,“王总,您说的资源、平台,我确实用了。但我写的那部分核心算法,是在个人设备上完成的,时间是业余,资金是自费,连开发环境都是我自己搭建的。这从法律上讲,属于个人智力成果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坚定而清晰:“王总,您这么拦着我,是违法的。”
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嘲的笑。
那笑声短促、冰冷,像刀锋刮过耳膜。
“违法?年轻人,你太嫩了。”
王建国语气讥讽,带着居高临下的不屑,“你现在欠着十五万,还有脸跟我讲法律?你有律师吗?有证据吗?就算你告上法庭,打官司要多久?三个月?半年?你拿什么吃饭?住哪儿?你以为社会是按课本运行的?”
他冷笑一声,声音里满是胜券在握的轻蔑:“等你饿得连泡面都吃不起的时候,就知道谁才有资格谈条件。”
话音未落,电话“啪”地一声被挂断。
听筒里只剩下一串忙音,嘟嘟嘟地响着,像在嘲笑着他的天真与无力。
电话挂断后,沈时怀坐在公园的长椅上,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。
他缓缓放下手机,盯着漆黑的屏幕,仿佛还能看见刚才那通电话的残影。
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,穿透他单薄的外套,直刺骨髓。
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,打了个冷战,牙齿不自觉地轻轻打颤。
十五万……
官司……
吃不起饭……
这些词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,像一群挥之不去的秃鹫。
他闭上眼,眼前却浮现出自己熬过的无数个夜晚,键盘敲击声、泡面味、屏幕的蓝光,还有那个空荡荡的出租屋——那是他唯一能喘口气的地方。
可现在,连那里,他也回不去了。
看来今晚,真的只能在街头过夜了。
他仰起头,望向漆黑的夜空,没有星星,也没有月亮。
城市上空被光污染染成暗红色,像一片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。
正想着,一个穿保安服的大叔走了过来。
那人年约五十上下,肩膀微塌,手里拎着一支电筒,脚步缓慢而警惕。
他走近后停下,皱着眉头打量沈时怀一眼,语气不算凶,但透着不容置疑:“小伙子,这儿晚上不让留人,你得换个地方。”
沈时怀张了张嘴,想解释什么,可最终只是低下头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他不想惹麻烦,更不想被当成流浪汉驱赶。
他慢慢站起身,腿有些发麻,背脊僵硬。
“这公园夜里要锁门的,待会儿保安巡逻,看到你得登记身份证。”
大叔补了一句,语气稍缓,“前面两条街有家24小时网吧,你要实在没地儿去,可以去那儿坐会儿。”
沈时怀感激地看了他一眼,点点头:“谢谢您。”
他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公园,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被拉得又细又长。
街边的霓虹招牌闪烁着,广告声、车流声、远处传来的笑闹声交织成一片,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运转,唯独他,被甩在了秩序之外。
走到后半夜,实在撑不住,就在一家网吧的椅子上睡着了。
那椅子又窄又硬,扶手断裂,皮面剥落。
他蜷着身子,头歪靠在冰冷的塑料壳上,外衣盖在腿上当被子。
周围是此起彼伏的键盘敲击声和游戏音效,烟味、泡面味混杂在空气里。
有人在低声咒骂,有人在兴奋地吼叫。
可沈时怀已经感觉不到了。
眼皮像灌了铅,意识一点点沉入黑暗。
就在即将彻底入睡的前一秒,他恍惚梦见自己坐在一间明亮的办公室里,屏幕上跳动着熟悉的代码,阳光洒在键盘上,有人拍了拍他的肩,说:“做得不错。”
可下一秒,画面破碎,王建国的脸浮现出来,冷笑地伸出手:“代码,交出来。”
他猛地惊醒,冷汗湿透了后背。
半个月过去,赵敏书的鞋店越来越红火。
店门口的木招牌换成了崭新的亚克力灯箱,上书“如意手作·定制女鞋”几个字,夜晚亮起时,暖黄的光映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,像一团小小的火焰。
从一开始没人上门,到现在订单不断,好多人都冲着定制手艺专门跑来。
每天清晨七点,赵敏书就已经在店里忙活。
她戴着细框眼镜,低着头,手指灵巧地捏着针线,一针一针缝在柔软的羊皮上。
桌角堆着客户发来的照片和尺寸,墙上挂着十几双不同款式的样鞋,每一双都独一无二。
有人为了婚礼定制,有人为了矫正脚型,还有人千里迢迢从外省赶来,只为试穿她做的“云履”系列。
社交媒体上,她的名字开始被频频提起,有人说她的鞋“踩上去像踩在云上”,也有人说“穿了再也不想换别的牌子”。
而赵敏书只是笑笑,继续低头缝她的鞋。
她不知道沈时怀此刻在哪儿,只知道,自己的生活,正在一点点亮起来。
“如意姐,今天又接了五双鞋的订金!”
钱汇民一进门就大声嚷嚷起来,声音里满是兴奋和激动。